【盾冬】旅人
未来世界星际战争AU
贰
偌大的议政厅内没有亮灯，显像井上方悬浮着数百个页面，冰冷的电子荧光照在环形桌上，一些面孔凸现在光里，看起来诡异而漠然，更多人同黑暗融为一体，身上的可穿戴装备发出各色柔光。
人员并不齐全，几位犹在前线的高阶军官只是通过交互式全息影像匆匆露了个面，为一名展现了惊人才能的年轻士兵申请了战局平台临时指挥官权限。
尽管帝国采取的一系列铁血举措成功拖住了Rhea军队的侵伐脚步，但也仅是延缓了那个可预见结局的来临，事实上，胜利从未眷顾过Shiloh，开战之初依托彗星堡垒在欧特云半径内搅动真空漩涡，以及利用防御性奇点制造时空湍流，大片的扭曲带暂时阻挡了Rhea的量子跃迁星舰；其后Shiloh辖下一切域外远距传输器或关闭或摧毁，亦推迟了降下作战的到来。但种种手段必然会在Rhea大军登陆后变作困锁自身的囚栏，当下现况即为证明，已成困兽的帝国如今不过苟延残喘，没有人会天真到相信仅凭一个军事奇才可以力挽狂澜。
没有人相信Shiloh会赢得战争，哪怕是惨胜。
于是，所有抵抗都不可避免地染上一抹悲壮色彩，环形桌前数百个页面同步展现的惨烈战况更加重了其中的宿命意味，王朝不可逆的衰亡进程仿佛旧世界上演的默片，帝国的统治者们眼看着历史落笔成文，而自己反倒成了看客。
讨论声压抑而躁动，以至于产生了蜂鸣般的嘈杂感。独据下首一隅的人对此似无所觉，歪靠着高背椅扶臂，右腕搭在桌沿，手里握着一只怀表，拇指沿表盖上镂空的纹路细细摩挲。
显像井中突然卷起一股数据流，虚空中宛如撕开一条缝隙，带有金属质感的系统音响起：
“联合政府斡旋团通讯申请。”
讨论声骤止，众人纷纷望向会桌主位。
国王略向前倾身，苍老的脸庞出现在光下，双手交握放于桌面上，脸上有丝意味不明的微笑：“联合政府？”说着，目光四下一扫。
邻座亲王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不期与国王视线一撞，随即沉默。
“接入。”国王说道。
数据流旋转起来，全息光幕铺展开，遥远异星的夜晚被带入审判所一般的议政厅，天穹中紫色的云絮像是水里半凝的纤柔蛋液，云下，延伸至地平线的折叠城市朦胧成一片灯海，而分枝甚多的系留塔构成了疏密不一的怪异景观树。
动态装饰壁画似的夜景框在一整面偏振玻璃墙后，几秒后，读取完毕的身份资料卡弹出，众人才注意到墙下端坐的老人。
“国王陛下，”老人略微低头致意，胸前联合政府徽章金光一现，“谨以我个人代表联合政府向您及在座诸位致以问候，但恐怕事态紧急不容多作寒暄，联合政府介入只能争取有限的时间，最终结果还取决于同贵国商讨的进展，决定权很大一部分在贵方之手。”
“恕我直言，特使……先生，”国王瞥了瞥资料卡某一栏，说道，“我并不觉得Shiloh握有何种权力。”
老人轻叹一声，额头浅纹因为习惯性扬眉而深了几分：“只是一个决定而已。”
国王交握的双手紧了紧，而后又松开：“人类历史行进至此，历经黄昏纪、流亡纪、探索纪，如今只怕该是殖民纪了。旧世界先民的祖先是如何说的，历史就是个螺旋上升的过程，哪怕距离那个共同的故乡已经数万光年，哪怕文明发展如斯，我们依旧同那些困于‘地球’这个方寸天地征战不休的愚昧先民没有差别，而我们的冷酷，更甚。”
“或许如此，很久以前，人类本身就已经不再进化，外部世界的发展把我们弃置于原处，越行越远。”
“抛弃信仰，自然也为神所遗弃，永世流离之民，既忘来处，必失归宿。”
对话到此暂止，两位谈话者隔着时间空间的视线在一段虚拟的距离中相遇，挟着各自世界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对峙，光电与数据营造的时间撕裂感及空间延伸感几乎重现了旧世界教堂天顶壁画或神话叙事长诗中精心设计的场景——充满预示终局的隐喻和语焉不详的暗示。
在无人退让的角力中，特使独对环形桌前众人，目光丝毫不曾稍转，漠然朝身侧一抬手，几枚晶片体浮空飞来。
“Rhea隶属‘智囊’，是接受至高法则约束的AI之一，同为明日边缘协定缔约方之一的Rhea联邦，仅是新世界的一极，而贵国人工智能未受至高法则约束，贵国亦非明日边缘协定缔约方，更何况发生了Cyborg袭击人类的恶性事件，Rhea联邦作为事件受害方，有权追查究责，即便联合政府也不得干预。”
“既然当初Rhea船舰擅入Shiloh所辖星域时联合政府不曾介入，那么事到如今，也没必要扮演劝降的使者。”
特使深吸一口气，忽略微偏头说道：“以下谈话不予记录。”
无规则排列的晶片体自边缘析出一圈淡淡光芒，每一枚都旋转半圈后消失，再出现时俱已变换了位置。特使向后靠进椅背，体态看上去却没有丝毫放松，斟酌几秒后，开口道：“正如我刚才所说，Rhea隶属‘智囊’，虽受至高法则约束不得轻易在人类冲突中为任何一方提供协助，但若以‘智囊’顾问身份提出任何建议，联合政府都不能等闲视之。”
这时，一道话音响起，是与国王如木器蒙尘般捎带粗粝质感的嗓音迥异的年轻声音——
“容我冒昧，请问阁下可否告知关于此次战事，Rhea向联合政府作出了何种解释？”
特使下耷的眼睑不受控制地收缩一下，道：“我无权透露。”
话音甫落，环形桌前一直屏息凝神充当听众的掌权者们再次低声议论起来，国王略向后靠，稍暗的光线像灰色的纱将之隔绝其后，唯独亲王迎着特使并非投注于斯的目光，神情莫测。
会桌下首数个坐席空置，皆属军部官员，贸然出言加入这场交锋的家伙就独坐于其间，只可见光下把玩古董怀表的手和一小截露在袖外的白皙手腕，隐在黑暗中的大半身体是歪靠扶臂、小腿横架膝上的散漫样子。人虽然在局中，但多少透着些游离其外的姿态。
赶在随后有可能的提问抛出之前，特使漠然补充道：“事涉超网核心，不在可谈范畴。”
“那么，我也无法得到超网记忆内核会怎样记录此次战争的答复了，”话音再次响起，语气微带刻意为之的矜持的讶然，“先前阁下‘不予记录’的指令岂不是没有太大意义？”
“未成历史之事不可能记录，我无从说起。”
“怎么能说‘不可能记录’呢，”声音的主人端正坐起，顺势倾身向前，“我们之间存在着跳跃年啊，不过……似乎所有人都忽略了。”
这句话不啻一道惊雷，座中哗然，随即演变成隐隐骚动。
特使眉头紧蹙，盯着那个对于进入帝国核心而言显得过分年轻的面孔，话中带有近乎疲惫的情绪：“王子殿下……”
唉，没什么小伙伴看的话，这篇就不发了，自娱自乐好了